张瑾为闻言却只是笑,心道嬗妹嬗妹,听得人心烦。他脸上风轻云淡:“恐怕万岁爷马上就要到了,我们站在这儿也不太妥当,微臣见公主旁边还有位置,六皇子,请坐吧。”
于是三个人就这样微妙地并排而坐,周嬗被夹在中间,左右不是人,只好垂下头,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银筷子,心想怎么还不开席?
开席了他就能松一口气,专心看几个亲王斗法。他们年年宫宴都要斗法,费劲力气讨永昌帝的欢心,连着他们的母妃,献珍奇、进美人,只博永昌帝一笑。
永昌帝笑了,才有可能夸奖几句儿子,得了夸奖,似乎就离那太子之位不远了。
今年的宫宴想必好看得紧。
周嬗抬起眼眸,遥遥看一眼坐在前头的周琮。这位裕王殿下不过短短小半个月,竟瘦了整整一圈,原先凌厉的面容越发尖锐,一双吊梢眼既是疲惫,又迸发出诡异的光彩。他不断看向龙椅,痴迷且慌张,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近乎疯癫的姿态。
据王襄打探的消息,自那日江浙丝绸一案东窗事发,永昌帝命人封锁一切相关讨论,朝廷上下安静如死水。但老人唯独不见裕王,也不见沈贵妃。老人吊着年轻儿子的气,一面折磨周琮的意志,一面又给周琮些许的希望,短短十几日,对周琮来说,恐怕足有十几年之漫长。
周嬗心里冷笑。
还不够,如此之蠢坏的一个废物,周琮所受的折磨与惩罚还远远不够。
——他永远忘记不了七岁那年,十七岁的周琮要验他的身子,他死活不肯,结果被推入水池,差点丧命。
咔哒。
银筷从筷枕上掉落,周嬗回过神,恍惚听见张瑾为小声唤道:“公主……公主?”
周嬗才发觉自己手脚冰凉,他偏头勉强一笑:“发呆而已,驸马不必担心。”
“如若身子不适,公主一定要说。”张瑾为低声道。人方才好好的,忽然脸色煞白,可把他吓一跳,几乎是瞬间想起半个月前病恹恹的少女。他沿着妻子“发呆”的方向瞧去,蓦然看见神神叨叨的裕王,素来明月清风的眼眸顿时暗了一暗。
“我……”周嬗正欲再说什么,突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,整座太和殿陷入绝对的寂静。
一个太监扯嗓子喊道:“皇上驾到——”
众人纷纷离席,行屈礼,口中道:“吾皇万岁万万岁。”
永昌帝年过五十,已是天命之年。他是个瘦高的老人,岁月在威严的脸上留下皱褶、瘢痕,却隐约可见年轻时的俊朗。老人身裹龙袍,迈四方步,被皇后郭氏搀扶着,神色严肃坐到龙椅之上。
“免礼。”永昌帝道。
“免礼——”太监又喊,尖利的嗓音在偌大的太和殿回荡。
周嬗便回到位子上,天冷,内廷的太监宫女给凳子上都放了软垫,他方才跪得有些久,坐下时腿麻。
“先用饭吧,垫垫肚子,空腹吃酒,朕老了,撑不住。”永昌帝笑笑,他平日里不拘言笑,或许只有在家宴这等私密的场合,才能露出父亲与兄弟的慈爱模样。
即使他是大宁的君父。
周嬗不爱参加宫宴,一是不想见这位至高无上的君父,二是不想见这群烦人的宗亲。若不是不好年年都要装病,他实在不想来。当然,宫宴也不是没好处,比如面前的丝窝虎眼糖、什锦海味杂烩、冰鸭……皆是不可多得的宫廷美味。佐的酒更是御酒房百年的心血——太禧白,更有冬日难见的瓜果若干。总之不来最好,来了,只要不找他周嬗麻烦,也不算白来。
因帝尚儒,诸宗亲用饭时谨记“不言不语”。等永昌帝放下金筷,端起酒樽,寂静的大殿里方才回响欢声笑语,众人举杯,共祝新年。
酒过三巡,很快就有皇子与后妃按捺不住心思了。只见最上首的一位美艳华贵的女人款款起身,眼角已有细细的纹路,她一颦一笑皆风情万种,脸色却格外苍白,正是裕王的生母——贵妃沈氏,闺名楚蔹。
沈贵妃端着酒樽,小心翼翼笑道:“今个儿正值新久交替之际,陛下为国事操劳一整年,臣妾有感于国泰民安、风调雨顺,便特地让教坊司准备了一些新奇的杂耍。陛下,臣妾这就……”
“不急。”永昌帝淡淡打断她的话。老人神色不变,唇角的笑意却少了三分。
沈贵妃一愣,赔笑道:“是臣妾唐突!臣妾这就叫他们缓缓!”
殿内陷入寂静。
消息灵通的宗亲,知道永昌帝是在不满;不问世事的,也晓得气氛不对,便都停了筷子。
永昌帝闭上眼睛,旋即睁开,忽然话锋一转,问:“珩儿今年回京了么?”
“回父皇,儿臣在。”道士打扮的周珩连忙出席,跪在地上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,尤其是那些皇子,一个个眼神晦暗。
永昌帝远远看了周珩好几眼,一拍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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