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面没有动静,她又耐心等了几秒,隔着一层薄薄的门,隐隐传来被窝里翻动的声音,过了会儿,石未央带着浓重的鼻音回应了一声:“……醒了。”声音闷闷的。
严知棂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转身下了楼。
石未央顶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坐了起来,半天没睁开眼,昨晚被徐好的电话吵到早晨,整个人像是被硬生生从半空中拽下来,连骨头缝都在抗议。
她勉强下了床,穿衣服、洗漱,动作慢得像放电影。
院子里,严知棂已经把工具箱拖了出来,蹲在地上一件一件地检查,晨雾未散,院子里的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石未央哈欠连天的走过去,还没站稳,严知棂便指着地上的工具,语气温和又不容含糊:“正好把这些认一下。”
“这是大凿,拿来削大块腐朽木头;这是扁凿,打细榫眼……”严知棂耐心地一件件讲解,她不是那种会强硬灌输的人,总是慢慢地说,还会给对方留下思考和喘气的空间。
石未央蹲在一旁接过工具,又应声记下名字和用途,“大凿……削大块,扁凿……打榫眼。”
严知棂不紧不慢,把各工具清点好,她举起一把铜锤:“你看,锤头略扁,敲击凿子时保持角度稳定。”石未央凑过去,手指指尖试探着磕了两下,顿感冰凉。
石未央眼睛一会儿睁一会儿眯,打着哈欠机械地重复着工具名字,偶尔因为打瞌睡反应慢了半拍,严知棂也只是轻轻笑了下。
工具装好后,天色微微亮了些。
“走吧。”严知棂提起工具包,回头看了石未央一眼。
石未央点点头,跟在后头,上车后一头栽进座位里,很快就昏昏睡去。车轮碾过空旷的乡道,路边的树影和田地在车窗外飞速后退,车里安静得只有引擎声。
严知棂开着车,偶尔瞥一眼副驾驶上沉睡的小姑娘。过了不知多久,车在柏油铺成的停车场上停了下来。
严知棂解开安全带,偏头说了声,“未央,醒醒,到了。”
这片村子建得很规整,每一户人家都是清一色的两层小楼,白墙灰瓦,像是批量生产出来的模型。
房屋之间只隔着窄窄的小巷,偶尔有几家门口摆了盆栽,但大体上,乍一眼看过去,几乎没有什么区别。
严知棂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,背着工具箱步伐稳重又熟稔。石未央跟在她身后,一路朝村子里走去。
走了十多分钟,穿过几条毫无辨识度的小巷,又拐了几个弯,面前的地势突然高了起来。
严知棂侧身让她看:“得爬一小段,路不难。”
“嗯好。”石未央仰头看了眼,确实不太高,只是早晨的泥土有些滑。她踩着杂草和突兀的石块,跟着严知棂小心翼翼地往上爬。
等她们爬到半山腰,一座古塔慢慢显了出来。
塔身不高,七层,每层微微收敛,屋檐层叠飞出,弯翘如羽,最顶层悬着一串小小的铜铃,风吹过时,几不可闻地叮当作响。
走进些,塔身每一块木板都爬满了细密的纹理,斑驳中透出温润。梁柱之间,榫卯咬合紧密,却能看出些微自然的缝隙。
没有金碧辉煌,也没有壮观的气势,它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,像一个孤独而体面的老人。
塔基周围用防护栏围了起来,旁边堆着些零星的修缮材料。一个穿着灰色短袖工服戴着安全帽的中年男人站在塔前,手里拿着测量仪器,正跟另一个年轻人比划着什么。
他先是余光瞥见有人上山,随即抬起头来,皱着眼睛仔细一看,眉头一松,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。
“小严,来了啊!”刘师傅声音不大,但带着种朴实的热情。
严知棂卸下肩上的工具包,朝他点了点头:“嗯,来了。”
刘师傅打量了她身边的人,挑眉:“这是?”
严知棂微微侧身,把石未央让到前面,“介绍一下,她叫石未央,建筑系的研究生,是我的新徒弟。”
徒弟两个字说得很自然,没有一点质疑或炫耀,只像陈述一个早就确定的事实。
“您好。”
严知棂顿了顿,“他叫刘绪,工程总负责人,叫他刘师傅就行。”
刘绪笑得更开了,眼角皱纹堆叠成温暖的弧度:“你好你好,小严第一次带徒弟来啊,年轻人愿意学这个行当,不容易了。”
他说这话时带着点意味深长,像是见证了什么值得纪念的时刻。
石未央也笑了笑,眼前的这一切让她不由得松弛下来。
刘绪跟旁边人交代了两句就领着她们往旁边走,两顶帐篷立在那,一个是工作间,另一个紧挨着的是休息区。
“你坐这歇会,我得先去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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