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啦……电视从雪花屏慢慢转出画面,看吧,这也是沈明绚自己改装的天线,新闻正在转播冗长的演说,是来自某个基地领导人的动员,时不时乱入斯维因军队的标志,暗示从现实投入图景的动荡。
沈明绚“嘁”了一声,她丢开遥控器,赤脚迈上顶天柜,翻出……
一箱游戏卡带?
在末世大快朵颐吃芝士泡面,烧着柴油打游戏,沈中尉不愧为一位超脱世俗,慷慨赴死的猛士。
这是席月另一个有趣的发现。
“这种碟机……拉卡路家的千年款?”
“嗯,从某个发烧友家里找到的,还有一整箱游戏盘,都是典藏。”
“真久远,好像是老一辈年轻时玩的像素游戏。”
“还是挺经典的,玩不腻嘛,三十年前的老古董我都打了二百小时。”
“和红烧牛肉面一样经典。”
很好,破冰的第二个话题是游戏。沈明绚露出今天最大的一个微笑,她太久没说话,没笑过,显得像哭了一样,“我之前在想……坐在这里看夕阳打游戏,也是末世一个圆满的死法。”
席月默默听着,接过她递来的手柄,两个像素小人在地里收了萝卜和鸡蛋,沈小人轻车熟路去厨房做饭,获得完美的五星三明治x6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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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浠沥沥敲打铁皮房顶。
沈明绚打水冲了个战斗澡,出来时席月盘腿坐在床上,她正在翻床头的漫画书,小夜灯开着,游戏停在某个过场CG——原来双人模式会解锁新的成就,看来又可以打十几小时。
“睡觉吧。”席月轻声说。
整个板房只有这张一米五的沙发床,她主动让开大半个铺位,蜷缩到最里面,早就习惯军旅生涯的两位没有忸怩,默默躺在一起。
“伤口还疼吗?”
“不疼了。明天……我可能会睡久一些,不用担心。”
“好。”
“现在还会害怕吗?”
铁皮屋依旧浸着透骨的寒冷。席月躺在身边,一切嘈杂的尖啸,窃窃私语都消失了,沈明绚终于可以闭上眼睛,多少期待一个宁静的美梦。
“安心一点。”
其实是安心很多。
“我能…握一下你的手么?”
席月叹了口气,“可以。”
她的体温低,像一枚暖玉,手心又远比玉髓柔软,任何人都想要得到这样一份体贴,沈明绚莫名其妙地慰叹道:她一向如此温柔。
这个念头一起,她自己都愣了。
“我们以前……是不是见过?”
向导沉默着。
“那……”
席月突然翻过身,沈明绚猝不及防和这双平静的眼眸对视,她瞬间失语,仿佛被流淌过的星河吸入,电流噼啪闪烁,隐于漫漫黑夜。
潜意识懂得遮掩,但同样会虚掩房门,等待能解开暗语的有心之人。
席月想起几年前在流亡路上流传过一首蹩脚的佚名诗,年轻人唱着它埋葬亲友,踏过硝烟,又不知在哪里凋零。
她也走过这些……也爱过白雪皑皑的常磐青,也曾丢掉课本,和同窗投笔从戎。可以说,悔恨、恐惧、孤独、悲愤——她从不陌生。
文冈秋大雨倾盆,所有高歌喑哑,锈断多少瑰丽甜美的梦。
“……夕阳赠晚星,黄昏送远钟。”
这是比理解更深的共鸣。
破碎的是同一个时代,一段同学少年,她们踩着一路瓦砾,在意识与虚无中相见。
——倾杯赴国难,岂曰无袍衣。
沈明绚瞳孔骤缩,她弓起背,像突然遭受了致命重击。
纹路交叠发烫,硬生生撬开了一道缝,为破碎的记忆拼上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一声声痛苦地过呼吸,泪顺着鼻梁,滴滴答答落进枕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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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我德隆毕业生八千人,参军者七千五百四十一数。前不久,文冈死伤十万,我们说话的功夫还在不断往里填人命!都是常磐青的精锐,这值得吗?值得!你们新兵的成年礼,就是活着跨过天横,去仙杨!!
——留得青山在!不要回头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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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神图景爆发一声巨响。
如果她们打开窗子,能看到此时无数丧尸奔逃燃尽,化为粒粒红火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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