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屋前几年翻修过，做了厕所改造，浴室独立出来，和墙壁另一边的厨房灶台连通，方便取用热水。
她散下头发，看了眼室内，这才发现这里一改之前的家徒四壁风，多了一个半旧的花洒，管子连到外面，她不太确定，跟到外面，看到房顶一个巨大而丑陋的太阳能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这这个是回收的，”落到后面的沈明绚连忙解释说，“我拜托阿蕴，修修还能用，就是水不多，还好今天太阳大，你先试试……”
“我再帮你烧着水，有花洒，这样洗头舒服的。”
“麻烦你了。”
“哈哈这有什么。”
原住民站在花洒下，淋着太阳能里的热水，温汤舒适，浑身的毛孔舒服地张开，小腿窝一直酸痛的筋也悄然缓解了。
是之前不痛吗，不，很痛的。
是没察觉洗澡不方便吗，好像也很清楚。
她只是没想活得更舒服一点。
席月在戒备和敌意里待久了，所有精力都用来怎么生存。十六岁后才学会松弛，学会消遣，可惜太晚了，她骨子里依然是个横竖都能活的人，对生活的质量、状态，以至于憧憬，都要比其他人迟钝得多。
这个其他人中，沈明绚又最为出彩，和精神图景里一样，她会努力适应生活，改造生活，她拥有强大的主导力。
放松之余，席月垂下眼睛，难得愣神了。
她久违地想起那个在丧尸堆里打电动的荒唐场面，轻轻笑了。
不过……望着熏蒸的水汽，眼底闪过一丝疑惑。
移情会这么久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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洗完澡，整个人仿佛被一键重启，终于打起几分精神，面对接下来的半天。
席月换上布裙子，一脱下军服，她就像失去某种支撑，腰身瘦了一圈，侧身时肩胛骨突出，快把人的目光硌痛了，湿漉漉的头发包在毛巾里，下巴尖有丝水痕，连着琥珀色的眼睛也水漉漉的。
弥漫着……晚香玉的香。
沈明绚的心又被揪了一下。
她追着问：“你还好吗？”
淡淡一瞥，“嗯。”
沈明绚呆了呆，唔……刚才好像碰到了软钉子，她一下忐忑起来，愣在那眨眼睛，想说什么，又怕问到保密内容，只能独自纠结。
席月看着有趣。
最后还是主动走下台阶，仰脸问：“我们晚饭吃什么？”
“啊……”沈明绚发出一个音节，“你想吃什么？”
一个不留神，就被主动归进“我们”，她大脑空空，瞬间就被哄好了，“这么热的天，你想吃点清淡的么？我包了些云吞，都冻到冰箱里了。”
席月沉思，“这段时间断电应该挺严重的。”
“嗯嗯，所以更应该尽快吃掉它了。”
“就是这个意思。”
这个享乐主义的小狗脑袋啊，席月真是太了解了。
厨房里火塘燃着红光，静静地舔着干枯的麦秸，时不时啪啪作响，两个人挤进来肩膀挨肩膀，沈明绚怕她又热出一身汗，说什么也要把人请出去。
席月只好乖乖撤走，转身时听见某人期期艾艾地问：“席月，你还生我气吗？”
她一愣，“没有啊。”
不对，应该是从没有生气。
沈明绚长舒一口气，又小太阳起来，“那就好。”
她再提起还是藏着一股气，“那些人说的话不要听，都是群人渣。”
是什么来着，席月花了点时间才想起来，时间在青峨过得慢，出差一趟两边产生了断层。好像和山间的简单生活一比，石垲和广雍都远的像场梦。
一场噩梦。
酷暑时节，席月回来前防化兵还在没日没夜地消杀，来不及拉走的尸体在田地里悄悄巨人化，野战医院的蛆掉在地上，爬了一层又一层……连死都死得毫无尊严，又怎么会在意几声辱骂。
这么久了，她原来一直放在心上么。
席月感觉被轻轻撞击了下，“……明绚。”
啊啊在叫她吗，沈明绚被突如其来的馅饼砸晕，她充满期待地点点头，表示自己在很认真地听。
“我真的不在意，”席月说，“我们都不是普通人，这种不公平，早在觉醒前期就已经习惯了。”
“而且我这么异类，同为向导可能都不能理解，又何必强求呢。”
柴火的烟袅袅几缕，升起到窗前。
偏见的根源是信息差，普罗大众无法理解哨向，即使在缇星，也有不少人坚信向导会偷听所有人心声，窃取各种私密，哨兵会时不时暴走，是最粗鲁的肌肉笨蛋，结合热会谣传成发情，嘲笑是野兽行为，至于黑暗哨兵、全局向导等等传说，早就随着奇奇怪怪的小说，不断被解构重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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