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说说吧,这案子,你有什么章程?”
“卑职有一事不解,为何案卷里会有太医院的诊录,写着刘宏死于‘心气阻滞’之症,这刘家是做买卖的,竟能请得动太医?”
料到她有此一问,王府丞耐心回答,这事得从十年前说起,那时京中时疫肆虐,刘宏的母亲刘老夫人仁心宅厚,不仅慷慨捐了大批的药材,又号召京中药行同舟共济,无偿医治病,缓解了疫灾之困。
朝廷感念其义德,特封刘老夫人为孺人品级,以彰善举,昭化黎庶。故而,刘家虽是商户,却能请的来太医。
且刘宏如今是京中生药行的行首,本人交游甚广,名下的广济堂与太医院、御药监也是关系密切。提起这事,王大人又有些鄙薄:“生药行和太医院,向来是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。莫说寻常太医,便是院判亲至,也不稀奇。”
一旁的孙推官搓了搓胡子,颇有些感慨。
他去岁见过刘宏几回,财气养人,红光高照,并不是福薄命短之相。谁知一场急病说没便没了,听闻他那日发病极是突然,太医还在半道上呢,人就咽了气,连脉都没搭上。
若按太医院的诊录,刘宏之死并无异常,那即便是家里有人撞邪,按说请个道士画张符也就完了,怎么兜兜转转报到顺天府的头上?
孙推官闻言一哂:“你以为是咱们乐意接来的?”
刘家老爷诈尸还魂之事,几乎闹得半个南城都知道了。这种怪力乱神之事,本该由五城兵马司来处理,弹压风闻,平息事态才是。
可他们倒好,非说这事背后透着邪气,怕是有什么命案冤情,这才闹得死者冤魂不散,出来作祟,硬是把这事移交到顺天府手里。
大孙性格耿直,本不清楚内情,此刻听孙推官这般一说,气得直跺脚:“这帮杀千刀的,平日最会无事生非,净拿这些破事给咱们添堵。”
陆云蔚听着,总感觉这事情透着一股不对劲。
刘宏不是个寻常掌柜,且不说京中大大小小的数百家的生药铺子,方才听孙推官提到,连御药房里都有人情牵连。
真要是病亡,按人情世故也该通报内官监等各处,发讣帖、遍告亲朋旧识……哪怕只是做个样子给外人瞧,那也总得是按着章程,老老实实地走上一趟才是。否则,别人疑心掌柜一走,家里便没个能主事之人,担心生意跟着东家一块儿倒了灶,黄了摊子。
可这刘府上下,偏生什么都没做,前脚刘宏刚咽了气,后脚便匆匆忙忙地封棺下葬。
王府丞这才说,他先前也觉出不对劲,奈何刘府至今未曾报官,即便想上门也得有个由头吧。
起先他命孙推官借上门探望为由检视一番,但刘家那边说是老太太伤心过度,夫人病着,又适逢热孝,不便见客,给他吃了个闭门羹。
一计不成,王府丞又生一计,竟想出替刘家捉鬼的主意。奈何也被婉拒了。刘家如今是女眷当家,刘老夫人又有孺人的诰命,便是他心有疑虑,也不敢派人强行闯入,届时只怕还未查出什么证据,反惹得朝中御史参上一折,落个逼扰节妇的罪名。
说来说去,问题的关键在于缺少证据。
现下棺木已封,尸体早入土中,太医院的诊录写得明明白白,刘宏就是死于“心气阻滞”。太医的亲笔,没点实证,顺天府岂敢轻易推翻?
纵使坊间传闻刘宏死于非命,但那也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闲言碎语。传来传去,反倒成了“撞邪”的故事。
竟还有人言之凿凿,赌咒发誓地说亲眼见到刘宏夜里行走街头,脸色惨白,脚不沾地。这些话乍听惊悚,实则经不起推敲,连口供都没有办法写。老赵那卷宗写得极薄,也是这个缘故。
想要知道刘宏真正的死因,需得开棺验尸,但想来刘府是决计不会同意。
没有证据便不能开棺。
不开棺便找不到证据。
难怪她来时见王大人和孙推官一脸郁气,顺天府执掌京畿法度,讲求的便是章法。此案既无命案实据,也无当事人控告,查不得、立不得,偏又风言风语四起,实在叫人为难。
陆云蔚隐隐觉得,五城兵马司应是查出了什么端倪,这才顺水推舟,将这颗烫手山芋扔给顺天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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