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，指着陆云蔚，阴阳怪气地冷笑道：“哼，你说得倒是轻巧，三言两语便想将这杀人的罪名给推得一干二净？我看啊，你也不过是见人家穿得光鲜亮丽，绫罗绸缎，想来定是京城里哪个有头有脸的贵人公子，你这小蹄子，便巴巴地凑上去，想要攀附权贵，替他百般开脱，巧言说项罢了。谁知道你们两个，是不是早就串通一气。”
他越说越是得意，唾沫星子四下乱溅，嘴里也愈发地不干不净起来：“再说了，你这黄毛丫头，乳臭未干，能懂得什么勘查断案的门道？这般伶牙俐齿，巧舌如簧的本事，又是从哪里学来的？我瞧着啊，你倒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，反倒像是那勾栏瓦舍之中，不知从哪里请来的什么末等的小戏子，特意在此处装神弄鬼，扮得像模像样罢了。”
先前还在窃窃私语的香客们，此刻也都停了下来，一道道或惊愕或鄙夷或看好戏的目光，落在陆云蔚的身上。
陆云蔚终于抬眸，淡淡地瞥了那兀自得意扬扬的李茂一眼，似是才发现世间还有这等蠢货。
“我若是你，此时便闭紧了嘴，缩到墙角乖乖地当个锯了嘴的葫芦，好叫谁都发现不了。”
这话说得没头没脑，偏偏落在李茂耳中，却似一记闷棍打得他脸色发白。先前那股子嚣张跋扈的气焰，竟是不知不觉间便矮了三分，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：“你……你这是什么意思？你……你休要在此处妖言惑众，血口喷人！”
四下看了看，她不紧不慢地到殿侧一张供桌上，随手取了面铜镜。手指轻轻抚过镜面，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，转身将镜面对准李茂那张惊疑不定的脸。
反光一闪，让李茂心头无端跳了一下。
“此镜，名曰无垢，与那失窃的真言宝镜乃是同出一源的古物。虽无螺钿镶嵌，却也颇有几分神异，最能照见人心之中的虚妄与诡诈。”
不等众人回过神来，她又将目光转向了饶有兴味看热闹的韩濯，抬了抬手，示意道：“韩公子，烦请你先对着此镜，如实回答——你，可是杀害老住持的真凶？”
像是听到了什么世间最好玩、最有趣的事情，韩濯笑着回答：“我行得正坐得端，自然不是什么杀人凶手。”
众人皆是屏息凝神，伸长了脖子，死死地盯着陆云蔚手中的那面铜镜。可是等了又等，盼了又盼，铜镜之上波澜不惊，光影如常，并无半分异状。更别说想象中的风云变幻、天地失色。
正疑惑不解，暗道莫不是这姑娘故弄玄虚之际，却听得陆云蔚开口：“无垢镜告诉我，韩三郎方才所言，句句属实，并未有半句虚言。”
李茂听了这话，冷笑一声，脸上满是鄙夷与讥嘲。
“哎哟喂，我还当什么惊天动地的高招呢，闹了半天，竟是拿了块破铜烂铁在这儿装神弄鬼，糊弄咱们这些个老实人。还说什么同宗宝物，我呸！依我看啊，你这小蹄子分明就是黔驴技穷，无计可施了，这才胡编乱造出这么个名堂来，想要替你那小白脸主子开脱罪名罢了。”
他这话说得是铿锵有力。别说原本就有些摇摆的香客们，连带着孙推官，此刻心中狐疑不止，心道这位陆姑娘方才推断案情之时，还显得那般心思缜密，怎么这会儿……竟说起这等无稽之谈的鬼话来了？
莫不是当真被李茂给说中了，乃是与韩三郎串通一气，在此处演戏不成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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