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一出口,甄老爷和李夫人心中都是微微一动。这丫头话里话外,虽是将所有罪责都揽在了自个儿身上,可那字字句句,却又何尝不是在提醒他们。今日之事,若真要追究起来,源头还是在二小姐私自逃婚之上。
而她这个丫鬟,如今已是知晓了这桩“家丑”,若真要将她留在府中,日后二小姐见了她尴尬不说,万一哪天她不慎说漏了嘴,那甄家的脸面,可就真要丢尽了。
其实,回府的路上陆云蔚便已在心中将这番说辞反复盘算过不知多少遍了。
小云在府中虽有些体面,可月钱终究有限,平日里的花销又大,手头并无多少积蓄。更何况,就算她真有些银钱,想要自赎,也得主家点头才成,否则便是痴人说梦。
思来想去,眼下唯一可行,也最稳妥的法子,便只剩下“放良”这一条路。
小云自小便在甄府长大,素来也算是安分守己,并无大的过错。如今,又实打实地添上了这桩“冒死护送小姐平安归来”的大功劳。
以甄家如今的门第和甄老爷那略有些优柔寡断的性子,想来也不至于会为了一个小丫鬟的身契,硬要落个刻薄寡恩、不恤下人的名声。
陆云蔚也笃定,甄老爷断然不敢在此时将她发卖出去。须知,这官宦人家,脸面看得比天还大,最最忌讳的,便是那等“家丑外扬”之事。
倘若她这么一个对府中内情知根知底的贴身丫鬟被发卖出去,甄老爷夫妇俩反倒担心她会不慎说漏嘴。
既如此,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,大大方方地将她放出府去,既全了主家的仁义宽厚之名,又彻底将今日这场风波消弭于无形,岂不是一举两得,皆大欢喜?
果不其然,她这一番话说得是声泪俱下,情真意切,甄老爷虽性子绵软,但在官场上混迹多年,这点子人情世故自然是看得通透。
他沉吟了片刻,目光在陆云蔚脸上转了几转,终究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,扬声唤了外头候着的管家进来,沉声道:“罢了,既是你自己心意已决,我也不好强留。去取笔墨纸砚来,写一份放良文书,全了这孩子的心愿罢。”
那管家也是个伶俐通透之人,一听便知就里,当即应了声,不多时一份放良文书便已写成。上面不但清清楚楚地写明了“身家清白,自愿出府,永放为良”,还在末尾处,特特地添上了一句“从此各不相干,恐后无凭,立此为照”等字样,倒也没因她是个小丫鬟,就存了什么糊弄了事的心思。
写罢,甄老爷亲自用了印,又着人立刻将文书送去保人处画了押,登了档,前前后后,都打点得妥妥帖帖,并无半点疏漏。
李夫人眼见此事尘埃落定,心中也是百感交集。她瞧着跪在地上身形单薄的陆云蔚,想起这些年来这丫头在女儿身边的种种,心头也是微微一动。暗道这人情世故之事,既然做了,便索性做个周全,也算是全了这些年的主仆情分,不落什么话柄。
当下便吩咐贴身丫鬟,去账房支了二十两银子来,亲手塞到了陆云蔚的手中,语气温软地说道:“好孩子,说起来,我也算是打小看着你长大的。这次昭昭行事莽撞,不知轻重,倒反累得你受了这般大的牵连和委屈。如今既是你自己心意已决,不愿再留在府中,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。这些银子你且好生收着,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。往后离了这甄府,独自在外,也好有个傍身的依靠,不至于太过艰难。”
想了想,李夫人似又记起了什么,又嘱咐道:“还有你这些年积攒下的那些个体己,明日一并都收拾了带走罢。”
次日一早,天光才露,甄府角门“吱呀”一声轻响,陆云蔚背着包袱,从容地迈出来。
前路通向何方,她此刻尚且不知。
只觉得此刻肩上轻松,脚下生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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