施云醒看着还算宽阔的山道,落下了长长的睫毛,停下了车。
打下车窗,窗外的绿丛混着着棕红焦黄,远看朦胧的形状像展翅的超大型火尾绿鹛,近了看,那只“鸟”的魂苏醒,与山遍野的绿连成一片。
只是山里叫不出名字的普通的一罐草丛。
施云醒沉沉地呼吸了口气。
空气里浮动着绿叶植被的浅淡的气味,风似乎缓缓地流淌进了他的肺,沉重的肉.体枷锁一瞬间破碎,然后是一下下雀跃的心脏在鼓动。
他重新启动车,草丛化成的鸟也飞远,以后他归巢也将落于此山。
原来,这座没有名字的山仲夏开篇属于潮温。
他第一次见到这里的夏季。
*
七个月前。
施云醒亲爹宋康长躺病床上,长久病苦话也讲不太利索。
最后一口气长了,也说不出什么好话,多人间的病床却是沉闷的安静。
宋康长沙哑着声吼,瞪目的眼睛是死寂的黑白色:"没用的……废物,这病都治不好,不孝的……垃圾,你他娘的,不把我葬好了……烧纸钱,做鬼都来拉你一起。"
这人年轻时啃老,后来靠着样貌不错的脸皮吸血妻子,一辈子酗酒成瘾性地打牌赌博。
前者病丧被气离世,后者认清了他狼心狗肺离婚。
没得了算计。
宋康长满腹怨气落在了施云醒头上,毒打辱骂家常便饭,试图逼施云醒成人上人,好孝敬他别墅豪车当阔佬。
没想到临死了还惦念死后享福,怨恨地咒骂自己的亲生子。
病床里其它的病人还在安睡,施云醒只是站在床侧,看着他瘦削没有血色的脸笑了下,轻声说:“报应循环,治不好不是应该吗?”
“死后?”他挪开了视线:“烧了灰就当树的肥料吧,当你唯一做的善事。纸钱污染空气。”
“你死后做鬼来找我吧。”施云醒的脸色比病床苍白,这抹笑却艳丽地倒影在宋康长的瞳孔里。
施云醒温声说:
“拉我下地狱也没关系。”
或许是被气的,宋康长病危的回光返照又被沉沉地延了三日。
这期间施云醒没再来过医院。
请假要扣年假。
宋康长死后,他联系殡仪馆拉走的时候签医院单子,对视上医生谴责的目光,大概是觉得父子没有隔夜仇,怎么这么不上心。
施云醒没有解释,只是笑了笑:“谢谢医生。”
宋康长烧成了灰,最终留在了人烟稀少的一座山林的树葬规划地下,和水瓶子里的最后一口水一起。
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发芽,施云醒想。
血缘上的一丝孽缘斩断,施云醒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还会怅然苦闷,或许是宋康长削瘦的遗体看着软绵无力,他都忘记了宋康长拳打脚踢的痛是不是曾经那么真切,一下子灰暗的二十多年都随着那盖水迷迷蒙蒙起来。
这样不好。
里面总有重要的东西。
又或者是明明恨得人去死,但是真病了又觉得恨也累,砸了二十几万治绝症也许只为了世俗上里廉价的良心,好像少花时间看望就能抵消他屈服的某些不甘,实际这一切都没有意义。
回程路过的山路上有家看着像道馆的屋舍,拜了香抽了签,施云醒捐了三千香火。
他就是很坏很记仇,宁愿三千买香也不要买个豪华方块地给宋康长躺。
宋康长不服可以来做鬼找他。
施云醒心想,如果哪天宋康长变成恶鬼来拉他,动静也许会吵闹,他这次会反击了,别吵到这里要早起的道长了。
宋康长这人变鬼也会是青面獠牙的恶鬼。
临走前道长模样身着长衫的人拦住施云醒,微笑地回了他:
“三千大千世界,所有草木丛林、稻麻竹苇,山石微尘,一物一数,作一恒河;一恒河沙,一沙一界,一界之内、一尘一劫。”*
施云醒轻微地歪了下头,“这句话什么意思。”
“放下就好。”
道长看着仙风道骨,此话听着别有深意。
施云醒还在沉思。
“放下签。”道长已经回收了他手里的签,“这个不能带下山。”
原来是放下签。
道长送施云醒下山:“这是地藏经里的一段话。”
道观中念佛经,施云醒迷蒙抬起眼没来得及分辨道馆是否靠谱,又听到道长说:
“只是觉得很衬此景。”
“假设一千个一元为一千个元世界,一千元中有一千个元世界便是更大一点的一千世界,三千元中有三个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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