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人又说了些客气话,宋拾薪便托辞告别,沈稚渺站在母亲身侧,目送他离去。
待他一走,周遭氛围霎时冷落下来。
天色转暗,寺前树影婆娑。
沈稚渺转头看母亲,才想说自己肚饿,却发现母亲的目光紧紧攫住那少年离去的脊背,眸底一片阴寒:“你即将下山,我有些事要嘱托你。”
沈稚渺无端打了个寒战。
*
入夜,沈稚渺坐在榻前,小青仔细地捧住她柔顺的墨发,缓慢替她梳头。
“郡主,咱们……是不是要回去了?”
“嗯,我们是要回去了。”
沈稚渺缓缓抬眸,望向铜镜中的自己,朱唇张合,心底仍回荡着母亲的话语——
“三日后,你便回宫入太学,接近宋拾薪。”
沈稚渺很错愕:“为何?母亲,您若是想让我与他成亲,大可……”
“并非成亲,”长公主蹙眉,语气分外严肃,“我看宋拾薪此人,行事并非那般光风,域外之人皆道他嗜血冷酷,心机深沉,并不简单,此次班师回京亦不仅仅只是葬父,而是另有打算。”
“你舅父平北王去岁奉旨带队前往西凉援助元军,数月后重伤归京,本在府中安详长养,前日夜里却忽然暴毙,死得无比蹊跷。”
沈稚渺小小吸了一口气。
“他死的那一夜,正是宋拾薪归京的那一日,本宫去见了他的尸首,死状亦十分离奇,那府上的侍女与我说,平北王当时正在庭院赏花,却无端被一个忽如其来的影子所扼杀,瞬息之间,便被人取了性命。”
“所以,母亲,您怀疑是宋小将军做的?”
长公主颔首:“这是宋拾薪在域外杀人惯用的招数,是他的看家本事,只是我并无直接的证据,能证明是宋拾薪所杀。”
沈稚渺想起自己今晨还与那少年共处,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竟前脚杀了她的舅父,后脚便到寺院安葬自己的父兄,忍不住屏住呼吸,心底泛上深深的后怕:“这么说,宋拾薪此次入京,乃是不怀好意?”
长公主继续颔首,凛声道:“本宫以为,此次大元战败或有蹊跷,而且,你可知,今晨国师来过,他与我道,宋拾薪身上有一桩秘辛,是一桩关乎皇室存亡,你我生死的秘辛。”
沈稚渺蹙眉,心底仍有几分顾虑:“可是……”
长公主见她如此,心底猜中了她的心思:“我知你心仪裴牵已久,却因避嫌并无机会接近,倘若你愿意接近宋拾薪,套出他身上那一桩秘辛,此事但成,本宫自替你与裴大人做媒。”
沈稚渺原本还不愿,听罢嘴唇轻轻一颤,却是有些心动。
裴牵长她七岁,有一任亡妻,至今并未续弦,沈稚渺因着要避嫌,加上母亲心中对他家室亦存有几分芥蒂,她并无多少机会接近裴牵。
沈稚渺知道,母亲最疼爱她,想给她许一位家世地位都配得上的男子,看不得她给人做续弦,此次或许事态确实过于紧急,母亲方才出此下策。
再者,天家子女,如何能逃脱出被当作棋子、当作器具使用的命运??
沈稚渺虽然知道,自己自小体弱,爹娘疼爱她,世人尊崇她,可是……终有那么一日的。
她到底是个郡主,然后便是母亲的女儿,最后才是她自己。
少女闭了闭眼,语气平静,却蕴着深深无奈:“我知道了,母亲,我会去做的。”
“倘若我套出秘辛之后呢,母亲,宋拾薪会怎么样?”
长公主扬了扬下颌,苍老且犀利的眼神望向窗前,油灯上正飞落几只不断扑火的飞蛾,一双枯乏干瘦的紧紧攥住自己女儿的手。
“不要心软,稚儿,为祸之人,祸首是何下场,他便是何下场。”
沈稚渺回神,镜中之人有着短且稍圆脸蛋,蹙着两颦春山眉,长睫忽闪,水眸中蕴着深深担忧,面色微白。
厢房外阴云阵阵,电闪雷鸣,却是一片风雨凄迷。
小青望着铜镜中的少女,手中动作稍顿:“要回宫了,郡主,您为何并不高兴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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