彼时丁维早已睡下,却听着门外夫妻二人的你侬我侬实在睡得不惶安稳,以至于他一听到叩门声便像是寻到了什么借口出门透气一样的,喜难自抑。
金枝看他脸上的神情,更是奇怪不已。
哪有人做脚夫还做得这么欢愉的。
单阎先搀扶着付媛回厢房,将汤婆子与热茶都命人备好,替她将被子掖掩实,确认她不会再呕吐了,这才摸摸她的脑袋,询问道:“那为夫先去沐浴更衣了?”
付媛点点头。
水是方才金枝去请丁维时就命人备下的,如今倒是放得有些凉了。
然而单阎一门心思地想着快些洗净,好回屋里照顾付媛,并没察觉到水温冷暖的异常,直到他穿着单薄的中衣出院子,凉风拂过他脖颈,这才感觉到一阵寒意。
单阎回厢房时,屋子里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人,有给大夫提药箱的,有在旁候着准备倒茶的,还有几个厨房值夜的丫鬟,询问付媛需不需要煮些粥水。
当然,凝珠自然也站在了角落里,安静地观察大夫脸上的神情。
单阎负手从人群中穿过,侯在付媛的身侧,一只手由着付媛攥紧。
她的手总算有些温度了。
单阎垂着眼打量付媛,看着她不时抬起头朝他笑笑,他也微笑颔首回应。
大夫按照提前约定过的那样,在众人面前说着“恭喜,少夫人这是害喜了”,随后便笑盈盈地抬眼看向站在身侧的单阎。
单阎的眼里并没有什么怜悯,只是不动声色地看过他一眼,便又接着将视线挪回到付媛身上。
付媛自然同样地回以感激的目光,神色惬意了许多,又用余光看着角落里的凝珠悻悻然告退。
两人就这样不说一字一句,默契地配合着完成了这出戏。
仆人均散去,重新在夜里忙碌起来,厢房里再次只剩下夫妻二人。
付媛拉着单阎的手,示意他到身侧坐下。
坐在付媛的身旁,即便是隔着被褥,单阎依旧能感受到身后那双丰盈玲珑的腿不时蹭过他的脊背。
两人面对面紧握彼此的手,静静地听着屋外的动静,直到院子再次恢复平静,付媛才敢垂下脑袋接着哭泣。
好像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,她便又会沉浸在那阵悲伤中。
她无法控制自己去猜想叶双双死前的惨状。
双双死前到底在井里呆了多久,有没有人直到她被困在了井底,为何又会跌落水井,一切的一切都像利剑刺痛她。
单阎不厌其烦地替她一次又一次擦拭泪水,亲吻她的额头,不时劝一句“早些歇息”。
付媛点点头,由着单阎替她整理压在身后的枕头,平放到床榻上,她也掖上被子背过身去。
她并无睡意,只是觉着背身躺着哭泣,单阎可以少替她抹几次泪。
单阎就这样一边轻轻拍着她的上臂,安抚她的肩头,轻声哄她入眠。
手掌感受到付媛急促起伏的臂膀渐渐趋于平静,单阎便觉着她该是睡着了,这才起身准备回书房接着处理公务。
谁料他刚起身,手腕上便又多了一双如白玉般的手。
“再陪陪我,好吗?”
付媛没有抬眼看单阎,反而是别过脸看向别处,也许是怕自己猩红不堪的眼吓到他。
“嗯。”单阎沉沉地应了声,又俯身亲吻她的额头。
“我是不是给夫君添乱了?”
气音从男人鼻尖传出,仿佛是在笑她都这时候了还在为他担忧。
她好像从不乐意麻烦别人,即便是自己的夫婿。
单阎为她做的每一件事,她都记在心里,寻到良机便想要将恩泽还回去。
她的心里好像总有一本账本,每份恩情都会被清晰地记录。
她并不想亏欠任何人。
单阎摇摇头,攥紧了付媛的手,又问:“何出此言?你我之间还需要计较这些吗?”
在单阎的心里,夫妻二人之间即便是对错都无足轻重,更何况是亏欠与叨扰。
若是这样亲近的二人,依旧不愿意相互亏欠,那又与陌生人何异?
付媛语气一滞,好像没想到单阎为何会这样说。
她出身商贾,“算账”这样的概念仿佛早就刻在了她的骨髓。
她从来不会问“为什么”。
倒是单阎从不计较得失,也不求回报地爱她,更会引起她的疑惑。
“为何不需要?”
付媛没有掩实自己的不解,只是疑惑地盯着单阎。
“为何需要?”
单阎原封不动地将问题抛了回去。
于是付媛陷入了沉思。
她不想亏欠任何人,包括单阎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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