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明萧正则刚走进来时一身戾气,虽然掩饰得很好,可骗不过他的眼睛。当他笑着望向铁笼时,萧正昀知道,他甚而动了以命相搏的念头。
怎么突然就毫不在意了?他竟能安然地坐在自己面前,好整以暇地等!是故作无畏,还是……萧正昀仔细回想了一番,萧正则的变化,好像是从自己拾起宋淑离的脸开始。难道,自己是绑错了人?不,她就是宋淑离,自小相识,他不会认错。
萧正则派出去打探信息的忘筌来报,被萧正昀的侍卫拦住。
“三哥,一刻钟未到,何妨听听他带来什么消息?”
“好,让他说。”萧正昀咬牙切齿。
“陛下,容少将已入天牢。”
萧正则听了,笑着站起来,往前走了几步,暗卫把椅子挪到一边。
阴暗的地牢里,他从从容容地立着,浓郁的长眉下,星眸辉光,像是愉快地,准备要宽恕些什么。
他猛得扬手,仿佛要理袖写诗,却见一道银光出袖,直插萧正昀胸口,鲜血蓦地喷出,溅上宋淑离白色的襦裙。
一瞬地,萧正则的暗卫们长剑出鞘——胜负立现。
萧正则摊开自己的右手看着,不十分相信似的,“看来,鸣鸣的匕首果然是宝物啊。”
萧正昀倒在地上,忍住剧痛,往后挪动。萧正则一步步走来,蹲下,看着他的眼睛:“还是一样莽撞呢,三哥。”笑容未落,萧正则纤长有力的手指握住刀柄,利落拔出。不顾萧正昀哀嚎,他接过暗卫递来的丝帕,将匕首擦净,珍惜地放回袖中。
“你,竟然!”
萧正则眼神示意,昙现入笼抱出宋淑离。
“面上伤浅,右脚有伤。无大碍,只是晕过去了。”昙现放她在墙边靠着,喂了她几粒药丸。
“萧正则,你果然无心,竟能毫不在意她……”萧正昀喘息着。
萧正则懒得多言,以手指比出半寸,“只偏了这么一点,这匕首虽好,用着却有些手生,不然的话,三哥,你说你当如何呢?”
鲜血在他天青的衣襟上蔓延,如逐渐冷却的火。剧痛中,他又听到萧正则说匕首——鸣鸣的匕首,容鹿鸣的匕首?而容鹿鸣被压在天牢。
似乎哪里不对。当萧正则听到容鹿鸣在天牢时,神情无法掩藏地一松,难道……萧正昀自己都难以相信,容鹿鸣长年带兵在外,萧正则与她唯有几年师徒之谊!多年来,围在萧正则身畔的名门贵女众多,却只听传闻,未见他确有钟情,而他心悦之人,难道会是那个容鹿鸣?
怎么会!师徒之间、年岁之差,简直罔顾伦常!
可是,说绑了他的所爱他就亲自来了,全然没有平日的谨慎。而一确定容鹿鸣在天牢,他便出手了。
“哈哈!萧正则,你强娶容鹿鸣不只为兵权,你心悦她!咳——咳——好,太好了,你这样的人会信任险些和我结盟的容家?不会。我等着你为了权柄手刃挚爱的一天,报应!这就是你的报应!”
萧正则恍若未闻。他站直了,此刻的血腥味让他有些反胃。
“这些人?”昙现低声问道。
他比了个杀的手势。
萧正昀惊惧且怒,拼力喊道:“萧正则,你不能这样,你会遭报应的!”
萧正则又是笑,笑声清昂,衬得周遭杀声血涌如在炼狱。
他按住萧正昀胸前伤口,似未使力,萧正昀已面色愈苍白。
“什么报应,我都等着。她们不过俱是我的棋子,用时执于手,不用时弃于旁。挚爱?萧正昀你怕是戏文看多了。你得谢谢父皇的遗诏,我暂时不会杀你,如果你像他们一样乖乖听话。”萧正则把掌中鲜血抹在萧正昀颤动的脸上。
“昙现,传信镇国公:萧正昀劫持宋淑离欲胁迫镇国公与其一道谋反。宋淑离已被朕救下,奸人已伏法。”
“是。”
萧正昀近乎昏厥。
“把他关在这里,别让他死了。宋淑离送回国公府,传旨,赐封淑贵妃。”
走出三王府地牢,止痛药的药性过了,萧正则已不能站稳,痛得冷汗直落却不吭一声,由两个暗卫搀着。
“忘筌,你去天牢,替朕看看容鹿鸣。”
“陛下……”
“朕知道,君子不立于危墙,以后不会了。”
忘筌觉得他情深得可怕,但他自己似乎毫无察觉。
“那,放容少将出来吗?”
“不放。”萧正则恨恨地说,他心中怒气未消:她好大的胆子,容家好大的胆子,竟对我避之不及!
他既要保护她,又想狠狠惩罚她,更是要赌一赌,看她接下来会不会背叛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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