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六娘第一眼瞧到便捧在手里,这双鞋子实在小巧,枣红色的,前面用橙黄色的线绣了只小老虎的脑袋,眼睛、鼻头、胡须,还单独缝了长出鞋面的圆耳朵,以及鞋后跟还有长而翘的小尾巴,填了丝绵。
“你这手咋生的,”于六娘百思不得其解,她艳羡,“咋你的手就这般巧呢?”
于六娘将眼神转回到虎头鞋上来,看了又看,摸了又摸,实在没忍住,“这鞋子咋没有我能穿的,要我能穿,我高低穿件短褙子,把裤脚束起来,敞着这鞋走。”
林秀水道:“那还不简单,你要是想穿,你给我张纸,我给你画个纸样,你拿着照做就是了。”
“什么纸样?”
“这鞋看着还怪巧的,六娘,给我也瞧个新奇,比我们镇里做的要耐看,这色搭得多好。”
“是啊,还吊个尾巴。”
一群娘子停下针线围上来,瞧着这鞋子,惹得于六娘不满,又按下没说,大家兴致便越发高涨,毕竟每日缝补油衣,乏味至极,难得有点稀奇的,都要凑个热闹。
林秀水明日得出油衣作了,顾娘子的这批油衣已经快缝补完,她得回去熨布了。
下回等过阵日子来,对这些娘子的要求,林秀水也笑眯眯地应下,“好呀,你们给我纸和笔,我晌午歇工的时候,给你们画一幅纸样,画个不一样的,兔头鞋,狗头鞋,猫头鞋,你们觉得怎么样。”
一个娘子说:“那多不好,你画一幅,我们拿着过去照着涂。”
主要林秀水的这个鞋样简单,跟平常鞋子不大一样,别致小巧好看。
都是裁缝,一看纸样就明白,也不好白要林秀水,教她刺绣的戗针、齐针和锁绣法子,还要她看各自的绣花鞋,瞧上哪种纹样,也画个纸样还与她。
于六娘顾自叹气,“我可没什么能教你的了。”
她又笑道:“你明儿来我家中,我给你上桌大宴,叫我闺女认你做干亲。”
“倒也不是不行,等我三五年后再说,”林秀水觉得还是免了罢。
至于去于六娘家里,她之前还想过去道贺,一听要去桑林坡那,她立即歇了心思。
那有桑林的人家,一般都在桑青镇东头的桑林坡那,那也出最多的蚕户,可从镇里去那,得先从主河坐船往西边官衙那走,再出镇子到清河坞,一路往东,得大半日工夫。
有这工夫,都能从桑青镇回上林塘了,她确实有点想上林塘了。
林秀水婉拒了于六娘,于六娘有些失望,“你还没瞧过我闺女呢,她长得”
说话间,于六娘打量林秀水一眼,而后笃定道:“她长得比你胖,那脸圆的,随我。”
林秀水纳闷,这有什么非比不可的必要吗。
不过明儿于六娘不来,林秀水要离开油衣作,是以今日下工,她送了于六娘一个香囊,绣的是茶花。
“你拿去装茶花吧。”
于六娘很喜欢,她立即挂在自己腰间最显眼的地方,好要大家都瞧到。
她问:“你喜欢什么花?我下回也做了送你来。”
林秀水回得很快,“我喜欢槐花。”
槐花是世上最好的花。
于六娘晃着香囊笑道:“槐花能染色,这花好。”
才不是,林秀水笑着摇摇头,她娘叫槐花呀。
她又不合时宜想到,她姨母从前是叫兰花的。
两人说了会儿话,临走前,她朝于六娘挥手,站在风岸口,于六娘在船里跟林秀水招手,叫她先走。
林秀水又顶风站了一会儿才走,她要去买绒线,绒线在这不是毛茸茸的线,而是熟丝线,是生丝烧煮过的,更滑更光更好上色。
卖得特别贵,林秀水一听几百上贯的价,立即转身走了,买不起一点。
以她现在百文的家当,她只能买得起一卷,最后兜兜转转在南货坊的一个老婆婆那,买了她自己染的熟丝,颜色一般,胜在便宜。
她用这个线,花了一个晚上,第二日五更天又起来,才把这件褙子样式的招幌完成。
一拿出去,王月兰正出来倒马桶,外面倾脚头要收,差点没拿稳,“你,你这又是闹什么名堂?”
“王娘子,快着点,下一户还催着呢,”后门船上那倾脚头急急地道。
王月兰忙拿出去,洗了后又回来道:“好好的布头,给做成这个样子,你糟践东西是不是。”
“我可没有,”林秀水把那蓝绿红的褙子高高举起,又指指上头缝补的痕迹,“这不一眼就能知道我是做缝补活计的,我给它挂桑树底下。”
王月兰洗了手,淘水洗脸,路过时点头,“是啊,这样古怪的招幌,哪个都得留下来瞧上一番。”
“我可给你把摊子支出去了,你快些去吧,拿远些,瞧着闹心。”
林秀水觉得她姨母压根不懂她的用心良苦,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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