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搀起赵知县,赵知县擦擦眼角,愧疚道:“是我对不住卫县,对不住你啊!小王大人,昨日情形,若是开了城门,怕是……所以只能……,小王大人,你要怪就怪我吧!是我恩将仇报,愧对于你啊!”
王将匪道:“生死面前,人性使然,我不能苟同,但能理解,人不为己,天诛地灭。我虽是受了伤,但好在援军及时赶到,我也是捡回一条命,看来这都是天意,既然都过去了,那便不必再提了。”
她这一番话说的直接,赵知县脸上有点挂不住,不知如何接茬。他喝口茶水以做掩饰,然后尴尬地转移了话题:“小王大人,我……我听说你们今日就要走了?怎么不多留几天,也好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。”
“知县大人,你们的心意我领了,只是在下还有公务在身,不宜叨扰许久。”
王将匪瞧着赵知县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,猜到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,来找自己,不是为了寒暄关切,而是另有目的。
她眼珠一转,直接了当问道:“赵知县,你来找我,还有旁的事吗?”
“这个……确有一事,”赵知县心一横,也不再兜圈子,问道:“小王大人,不知你是否看到过犬子?”
“赵甲?”王将匪略一思量,摇头道:“没见过。”
赵知县听到王将匪的回答,眼中那一簇期盼的光又灭了。
王将匪见他这般神情,心中也猜出七八分:“他不见了?”
赵知县急切道:“是啊,昨日先是北乌军打进来了,而后又是历州援军,卫县一片混乱,等到好不容易都静下来,却发现犬子不见了。”
“赵公子这么大个人,想必也丢不了吧?”王将匪冷冷道:“那些勾栏瓦舍、秦楼楚馆什么的,都寻了吗?说不定赵公子放松下来,就宿在那里了!”
“都找遍了,”赵知县尴尬道:“甲儿常去的地方,我都派人找过了,可是……”
赵知县试探地看向王将匪,王将匪摆摆手,神情坦荡:“哎,赵知县,你不会以为是我在报复你那好大儿吧?那你可是找错人了,我虽是讨厌他,但我可没他那么小心眼,也没那么有闲心,昨日情形如何,想必你也知晓,我只剩下一口气吊着,哪可能去理会其他?”
赵知县自然也是知道,王将匪昨日能以自己的性命换取一城百姓的安危,这种大义之人,怎么可能和赵甲斤斤计较?
原本他也以为,赵甲是担心王将匪找麻烦,所以自己躲起来了,可是他寻遍了卫县的每个角落,都没有找到赵甲。他这才病急乱投医,找到了王将匪,期望着能找到一丝线索,可是赵甲依然杳无音信。
赵知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,道:“是我狭隘了。”
王将匪虽是对赵甲不满,但见赵知县这么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,眼角皱纹中藏满了对孩子的担忧,她又有几分于心不忍,劝慰道:“赵大人,你也别太担心了。赵甲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,身强体壮的,不会有什么事的。说不定他只是出去走走,过几日就回来了。”
“你说的对,是我当局者迷了。”赵知县勉强笑道:“我这就回家等着,等这小子回来,看我不好好抽他一顿!到时我一定压着他,向您赔罪!”
赵知县谢过王将匪,转身走了。刚到门口,就看见门外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。他抬头一看,少年长身玉立,如青松挺拔,剑眉星目,容颜俊美,周身却是冷冽之气。
赵知县想起昨日城外,就是这人领着历州军,救下了王将匪,他手持利剑的模样,宛若地狱修罗。
赵知县对上少年的眼睛,那双黑眸中淡漠无比,往深看去,又像是透出了一丝邪性。赵知县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哆嗦,他低下头,迈着小碎步离开了。
“小璟?”王将匪也看到了门口的陆清安,她注意到陆清安正望着赵知县的背影,便道:“他是卫县的知县,说是儿子不见了,来问问我有没有见到过。”
“你说说,昨天那种情形,我怎么可能见过他儿子?”王将匪絮絮叨叨道:“不过也能理解,赵知县老年得子,将赵甲视作他的眼珠子,可不是宝贝得紧嘛!赵甲一个大活人,有胳膊有腿的,又不是傻子,还能丢了不成?”
陆清安轻笑道:“民间常言,惯子如杀子,赵知县放任自己儿子胡作非为,如今体会了心急如焚之情,也是自作自受。”
王将匪点点头:“你说的有道理,我让他回家等着了,说不定过几天赵甲就回来了。”
是吗?
陆清安看着远处飘起的浓烟,眼中闪过一道意味深长的冷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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