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铃儿怨道,“亏你还知道疼,伤还没好利索就上蹿下跳,现在好了,一条大蜈蚣趴在你背上,你才老实。”
“很丑吗?”我用力扭头想瞧瞧那道疤,红铃儿推开我的脸。
“丑极了。”
我哀叹一声,她不依不饶道:“昨晚又喝了那么些酒,伤好得更慢,若你再不安分,还要到处乱逛,疤痕就要永远留在你身上了,将军给再多药膏都救不了。”
“你怎么啰啰嗦嗦老婆子似的。我不逛就是了。”
“殿下一天不好,我就啰嗦一天,要是能烦得殿下做事前思量片刻,我也算是功德一件。”
素日她就伶牙俐齿以一当十,今日更是吃了炮仗一样,我根本说她不过,只好悻悻然闭上嘴,沉默一会儿又忍耐不住,问春喜道,“你红姐姐今天可怕得很,是不是你气着她了?”
春喜的声音隔着车帘传进来,闷闷沉沉的,与车轮声夹杂在一起:“冤有头债有主,红姐姐不是乱撒气的人,何况若是我气着她,只怕现在已经死了。”
“你这小兔崽子,我是你的主子还是她是你的主子,你怎么向着她不向着我?”
“殿下是我的主子,殿下向着谁,我便向着谁。”
“贫嘴。”我试图起身敲他的脑袋,红铃儿说:“正上药呢,殿下别乱动。”
我只好正襟危坐,对着随车厢摇晃的帘幕暗自磨了磨牙,听见春喜发出一串捂不住的猖獗的笑声。
紫云膏逐渐被肌肤温度融化,湿漉漉流进伤口,那股独特的草木清香攀上肩头钻入鼻息,我忍不住多嗅几次,问红铃儿能否辨出其中蕴含的草药。
她以手为扇将气味往自己面前扇闻两下,说只知道其中含有一点儿松香,别的气味她不认识,不像是宁国本地的药材,说不定是什么珍惜的外国货。
我望着药罐底部字符模样的图案,想起将军府游廊下挂的一条条红绫,那上面的字也是这般扭曲,我当时只以为是字迹潦草加上被雨打湿所致,如今仔细想来似乎与罐子上的图案有几分相像。
红铃儿见我缄默许久,以为我心里对将军起疑,便说:“这药膏纵然珍贵,但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的缘故,我倒觉得殿下先前用民间大夫的药时好得更快一些。将军赠药本是盼望殿下早日康复,倒不如咱们换回原来的药,你伤口能早日痊愈,将军知道了也会高兴的。”
“不必。”
“殿下?”
“你肉眼看不真切,我以为还是现在这个更好。再说早几天晚几天也差不了什么,横竖二哥不会害我,用就是了。”
她俯首遵命。
大军又行进两天,官道两旁逐渐出现一顶顶破旧的帐篷。
那些篷子看起来已有些年头,又或是遭遇了太多风霜,原本靛蓝色的粗麻如今已褪成灰暗的青色,上头漏了顶,底下蒙了尘,宛如一块块风干的尸骸。
七八个衣衫褴褛的佝偻身躯叠在蓬内,有些坐着,有些躺着,动也不动,像一堆挂着布条的干枯树枝。
两只蚂蚱伸着细长的手从碗里的谷物中挑捡沙粒。他们四肢泛出青灰色,干瘪的皮肤松松垮垮披在骨头上,两颗眼珠因面颊凹陷而格外突出。他们听见马蹄声抬起头,以为是会给自己捐赠衣服和食物的好心商队,看见飘扬的战旗时失望地垂下眼。
我停下马把喧哗镇城官喊出来。他睡了一路,脸上还有木枕边缘的花纹印子,睡眼惺忪来到我身前,边走边系紧羊绒斗篷的系带。我问这里的灾民归谁管,每天施几次粥,发多少粮,大旱已经第四年,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流离在城外。
城官说:“殿下,这儿的灾民归迷河城官管,每日清早施粥一次。城里原有两家粥厂,已经塞满了灾民,迷河城官年初和当地绅商富户商量再新办两座,如今已经建成大半,还未封顶,也立刻住满了。仍有这么多人无处可去,城里无处安顿,只好先给他们支了帐篷,给了些衣食,先这么熬着。喧哗镇之前也差不多。殿下您知道,人过得苦,心里就会有怨,若再有像林岫这般恶徒在一旁煽动,他们就会造反。可他们根本怨不着官府,咱们做的已经够多了。旱灾第一年,咱们在北方和京城办粥厂救济,原以为第二年就能下雨;结果来年滴雨未下,陛下让人把难民引到西原,殿下您想,整个北方两亿亩田地连续大旱,受灾人数多达千万,一时间全都蜂拥西南,这几座小城怎么可能安顿得下?去年还能把灾民往南疆送去,今年再也送不了啦,所有地方都粮食不足,土地有限,水源匮乏,自己都要揭不开锅了,怎么周济别人?南疆想办法开垦荒地扩大农田,缺粮之危有所缓解,却远远不够;西原可用的田地早已悉数开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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