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追着那抹浅色奔出树林,跨过月洞门来到一处清冽的泉边,水面倒映着高耸的松木和三道蜿蜒的游廊,廊檐方正古朴的镂空花纹底下挂了些赤红灯笼,灯芯忽明忽暗,将墙面和泉水都染成诡谲的红色。灯笼两旁悬着直垂到地面的红绫,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字。
那可疑的人影正穿过游廊朝另一片林跑去,宽大的衣袍在晚风扯弄中勾勒出女子的轮廓。
莫非她就是传闻中那名女子?
我急忙加快脚步,红绫被我跑动的风带起,翩翩飘摇,绫面的文字歪歪扭扭,如同鬼画符般阴惨瘆人。
刚踏上第一道回廊,头顶的瓦片突然发出极轻的震颤,像鸟儿扑腾翅膀掠过屋脊。
我顾不得那些,追着她的身影继续疾走,她跑到游廊尽头,朝右边一拐便消失无踪。我只比她迟了几秒,仓促追到尽头朝右望去——
一扇门洞赫然映入眼帘。洞口装了朱红木门,上了栓,挂着锁。
活人根本无法穿行。
冷风拂过面庞,廊下灯笼与红绫全都被风鼓动,跳舞般摇曳着。泉水里的红影也扭曲变形,像几丝血痕在水下扩散。
四周没有一点儿人声,寂静幽深,仿佛刚才的追逐只是我的臆想。
我捂住悸动的胸腔,将“我才不信鬼神”默念数遍,压下心中不安四处打量,发现木门旁边栽了棵高大的黑松,枝叶茂密,可以藏人。
退后几步再看过来,木门被掩在黑松枝叶后,如同消失一般。
我方才被回廊上那些怪异景色吓昏了头,竟没有想到那女子拐到这里,不是穿门而过,而是上树逃走了。
心里不免懊恼,明明不信什么神仙鬼怪的传闻,没想到看见这些故弄玄虚的灯笼布条居然也能乱了心神。如今失去她的行踪,也不知该去哪里寻找。
横竖睡不着觉,不如爬到树上瞧瞧,说不定能发现什么。
我抓住树干正欲往上爬,游廊里忽然响起规律的脚步声。一团黄澄澄的光被人提过来,将军披头散发,眉眼间又流露出刚见面时的戒备和疏离。
“殿下为何在这里?”
我松开树干说:“睡不着出来走走,不料撞见一个怪异女子,于是追到这里。”
“什么样的怪异女子?”
“她裹得严严实实,见不到样貌,只知道身手极好,擅长爬树。方才她就是登上这棵树逃走了。”
“许是府里进了贼。”他说,“夜里霜浓露重,恐殿下着凉,还是请回房吧,这等小贼自有人来处理。”
将军府里还能进贼,这话说出来也不觉得荒唐。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护着她,我也不便再追究,只能跟在他身后往回走,离开前不死心地看了眼红绫上面的字,仍是歪曲模糊,看不明白。
“二哥为何要挂这些红绫?”
“那是夏天为了遮阳挂上的,一时忘记摘。”
“上头还写着字呢。”
“一些吉祥话罢了,下过两场雨便看不出原先的模样,挂着也是难看,明日就叫他们取下来。”
羊角灯的黄光随着将军的步伐缓缓摇晃,在墙面绘出巨兽吞噬飞鸟的残影。那巨兽与将军房里的乌木屏风上的舞剑兽相似,浑身毛发与嘴角獠牙清晰可见,活生生就是林妖的模样。
说起这林妖,虽然名字中带了个“妖”字,却并非神怪话本中的邪祟之物,而是山林里一种猛兽。它行动迅猛,来去无踪,上能攀山,下能潜海,简直神通广大无所不能;又生得怪异,猫头狐尾,鹰爪兔腿,看着不像好东西,因此古人便称它为妖怪,千百年来一直对其敬而远之。直到四年前北方大旱,人们缺衣少食不得不四处求生,这才发现林妖竟也能被人抓获,而且价值不菲。
自第一只林妖被卖出五千两黄金的高价以后,捕妖队便如雨后春笋般冒出,林妖制品也层出不穷;各地官府趋之若鹜,从民间高价买入,再以天价卖到国外去,发了不少横财,因此有些官员把林妖肖像当做招财进宝的金蟾供在家中,近年来此类现象愈发常见。可我印象中将军不是这样好财的人,怎么也收藏许多林妖图案的物件?
我抛出腹中疑问,将军只说这些东西都是一位故人所赠,便不愿再透露更多消息,还为了逃避交谈快步走在前面。他的背影在昏黄灯光下拉得老长,厚重的靴底碾压过雨花石小径发出泥泞而沉闷的脚步声。
我被他这样冷落一路,心里已经有些不悦,待回到小院,看见一队披坚执锐的府兵像青铜铸就的荆棘般堵在门前,当下黑了脸。
院前的白石台阶晕了层淡淡的鹅黄灯光。红铃儿坐在台阶上,一手托腮,一手摆弄着灯笼杆凸起的云纹,见到我们回来忙起身相迎,边行礼边说:“也不知是怎么了,突然有群府兵急匆匆围过来,说是有要紧的事情,却不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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