霎时读书声低了几分，林含渊、曹重、姜兴尧虽还捧着书，耳朵却都竖了起来。
“你们不知道？夫子是我的外公。”刘璋刚背完《大学》，又满心惦记着下学后再多练几张大字，随口敷衍道。
众人正要追问，门口突然传来咳嗽声。
王熙端着书立在门槛处，惊得学子们慌忙扯着嗓子诵读，一时间学堂里书声震天。
散学后，刘璋扒完饭就去西屋，眼瞧着娘亲就要张嘴考教，急忙拿着刚刚得到的四书五经读了起来。
刘璋摸着泛黄的书页，恍惚间竟觉纸页带着温度，倒似活物般。
这一学便不知时辰，也不知何时睡去，直到早上，刘瑞的呼喊穿透云雾：“快醒醒！要迟到了！”
兄弟俩抓着炊饼往学堂跑，半路撞见同样狂奔的王从逸四人。
到了学堂没有见到夫子，几人都松了一口气，赶紧拿出书大声读了起来。
王熙是被学生们的读书声叫醒的，自从离开了京城，他整个人仿佛都松散了起来，再也没有之前天没亮就起床读书的气性了。
刘璋见王熙给进度最慢的曹重、姜兴尧布置完课业，就立刻上前，拱手说道：“学生已将《大学》参透。”王熙考校几句，发现不仅背诵流畅，见解亦别出心裁。
“那今日便学《中庸》”王熙面上不显，却让小厮在自己案前添了张书桌，刘璋以后便坐在他的案前。
待散学时，刘璋刚学完四分之一内容，捧着新作业正要回房研读，却被娘亲拦下。
“天还早，去堂屋和瑞哥温书，顺带教教琼姐。”刘璋只得在油灯下耗到子时，心中暗叹，家里何时这般阔绰了？纸墨油灯样样金贵，竟由着他们这般使唤。
油灯芯子“噼啪”爆了个灯花，惊得李云水抬头。
见三个孩子在大方桌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读书，她摸出荷包掂了掂，前日当的银镯子，怕是撑不过半月。
次日王熙特意早起，却见刘璋仍在复习昨日功课，心下怅然。
终究是痴心妄想，这般天纵奇材，怎会被接连被他遇上？
王熙挨个讲解完，照旧布置完每日功课，捏着戒尺在刘璋身后踱步。
少年腕力不足，字迹歪斜如蚯蚓，“每日功课减半，先练十张大字，平常天天偷我的好纸笔，字怎么就连成这副样子？”后面几个少年听到这句话，不由得抬头看了两人一眼。
王熙恍若不知，竹戒尺“啪”地敲在砚台边，“县试若写成这般，主考官怕要笑掉门牙。”
刘璋梗着脖子看着王熙说道：“外公，你怎么说的如此难听，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，不过是拿了几张。”她娘买的纸虽然好，可是也没有外公的澄心堂纸色泽鲜亮，让他欲罢不能，“明明是纸先勾引我的。”
听到这里王熙不由得失笑，云水怎么能养出这般性子的孩子。
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，灶间飘来炖肉的香气。
刘璋揉着酸胀的手腕，四书勉强啃完，字迹总算能入眼，八股文刚摸到破题的门道。
她轻叹了一口气，打定主意年前她要休息一天，好好睡一觉，以后长不高可怎么办，那还怎么抱新娘入洞房。
一家子正往竹篮里装腊肉米酒，提前准备好给王熙家的年礼，虽是亲家，但是自家两个孩子都在那边读书，今年备的比往年格外厚一些。
刘璋刚和瑞哥穿好蓑衣出门，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车声，王熙家的小厮驾着马车朝他家驶来，车辙在雪地上轧出两道深痕。
林哥瞧着裹得严严实实的两人笑着说道：“小少爷，老爷让我来接你去县衙参加诗会。”
刘璋还未答话，早就听到门口动静的姜婆子、刘大柱、刘二柱夫妻几人，早已从灶房出来了。
听到这句话，姜婆子开口道：“这天寒地冻的林哥先下来喝碗热水，璋儿身上还穿着蓑衣呢，让他去换身衣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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