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临仙倚靠门框双肩颤抖,笑了好一会儿,侧头凝视少年背影。
他这人天生的一种孤狼气质,寡冷萧索,不可向迩。当初父亲捡他回府,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用警惕的目光,观察她们一家。
少年走过长廊,蓦然停下。
段临仙目光随之,也才注意到廊下台阶坐着个人。那人抱膝埋头,身子淹没在暗影中,确实很难发现。
她看见少年脊背僵了下,手指捏着袖口,不安蹭了两三下。
还是这个习惯啊。
从前他自外游历归来,隔着屏风与她对话时,手指就没离开过袖边,紧紧扣按着。
直到她温温柔柔,拿捏一丝恰到好处的困倦道:“表哥,我想歇息了。”
他才如释重负松开手,起身朝她颔首,清冷的声音很是端重:“好,我下次再来看你。”
他自己都不知,跨过门槛时,那脚步多显轻盈。
段临仙最后看了眼那对并肩坐在台上的男女,转身离去。
瞧,从前最忌讳男女之防的,如今不还是与另个女子,如此接近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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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...”段凌霄低声道,望向埋头掉泪的女子,“你在这哭什么?”
千秋尔摸了摸头纱,鼻音浓重:“我舍不得这裙子,”泪水滚入嘴角,咸涩烫热,“这是他们提供的衣裳,我还得还回去...”
“那就买下来。”段凌霄道。
千秋尔睫毛颤了下,饱满的一滴泪砸落下睑,扭头看他:“真的啊?”
那双猫眼哭得晶莹明亮,嘴角委屈下撇。
段凌霄不想看她如此,站起身,侧过头看向别处:“走。”
两人最后将纱裙买了回来,这时评比结果正好出来,千秋尔不出所料夺得魁首。
裁判问:“方才那支舞,可有名字?”
“有,”提到这,千秋尔浅笑,“互动环节剔除不算,前面才是原原本本的舞蹈,是我娘亲教我的,名叫‘送别’,是支祭奠之舞。”
她添加互动,不过是为增加赢得莲花灯的可能——她势必拿到此灯。
段凌霄站在身后,怔愣抬眸,凝睇前方的千秋尔,脑中浮现她初登台时,那哀惘而静谧的一低头。
裁判是个懂舞之人,看着这个台下嬉笑没正行的姑娘,却深深知晓她方才那一舞中的情深义重。
她面色柔和,将十八重莲花灯递给千秋尔,温声道:“想来姑娘是有想要送别之人,正好这莲花灯有超度之意,愿逝者安去。”
千秋尔接过花灯,笑眼在绚烂的光中有晶莹攒动:“他会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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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继续逛灯会。
路上,不少男子目光游移到千秋尔身上,落向她洁白的双臂,若隐若现的大腿,尤当她在摊子前弯身时,那截裸露的腰肢,光洁如月。
段凌霄烦躁地捏了捏指尖,走近她:“千...”
“阿段,付钱!”千秋尔攥着两只糖人,笑盈盈抬眼。
她及腰的头纱飘曳,孔雀绿的映衬下,面容格外白皙,眉眼艳丽而灵动。
罢了,是挺、挺好看的。
段凌霄睨了一圈周围打量的目光,冰冷的眼神直将那些人看得缩回头,这才付了钱,便要去拿她手上糖人。
“你作甚?”千秋尔躲过,猫眼瞪得溜圆,眉心坠翠光妖冶,质问道,“你作何要抢我的东西,你自己没钱,不会自己买吗?还是你看有人替我付账,你就眼红嫉妒了?”
段凌霄漆黑的眼仁微微睁大,被气得有些失语。
正欲开口,就见面前女子噗嗤一笑,双眼弯弯趋近,将糖人塞进他嘴里,便蹦跳着远去。
忽而,她单手负后,在花灯连绵的街头回眸,摇头笑望他:“阿段,真呆真呆,总是被我骗到呢。”
段凌霄气恼地望她。
然而糖人塞着腮帮,这气鼓鼓的模样,配上他黑亮的眼眸,着实可爱。
千秋尔憋笑,倏然转身,飞奔高喊道:“要好好活着啊——!”
“别跑远了。”段凌霄不知她瞎喊什么,愣了下,立刻抬腿去追。
夜风徐徐,她身姿灵动,在人群中时隐时现,但到哪都带一阵若有似无的笑声。
而暗处,伴随这道笑声的,却是无形毒粉,那一个个对她投出过腌臜目光的男人,皆都哑声揉眼,发现自己发不出声,看不见人——至少三日如此。
终于,在一处街角,段凌霄自后握住了她手腕,掌心带力,向自己一拉,将她拽了回来。
少年眉眼低下,语调带点怒气:“怎么说不听呢。”
千秋尔舔着琥珀色的糖人,面色漫不经心,闻言抬眼,双眼清濛,覆了层隐约水光。
他本是在看她的眼,却不经意垂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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